新闻来源: 英国《金融时报》由于人固有的“动物精神”所导致的非理性,金融市场具有内在的不稳定性。美国已故学者明斯基(Hyman Minsky)提出的“金融不稳定假说”将一个金融周期划分为套期融资、投机性融资、庞氏骗局,最终是触发危机的“明斯基时刻”。这种不稳定在股票市场体现的尤为显著,从英国的南海泡沫、荷兰郁金香泡沫、美国1929年泡沫、2000年纳斯达克泡沫、2008年次贷危机,都是经典的案例。中国亦不例外,尽管中国股市只有25年历史,但已经经历了1997年、2001年、2008年三次显著的股市泡沫。 ! F( r ^8 i- n4 Z9 i% E! {. b& `
正如美国学者莱因哈特(Carmen M.Reinhart)、罗格夫(Kenneth Rogoff)在《这次不一样:800年金融荒唐史》一书中所生动呈现的那样,历史不会简单重复,但总是惊人的相似。中国目前正在经历的泡沫,既有所有泡沫的共性,也有其独特性。每次股灾都是反思的宝贵教材,我们不应付出巨大学费而无任何收获。 3 q$ f% D s9 B( Y. O
# U& f/ t! b7 h0 Z. y: `7 g# } 一、过去:人造牛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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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2015年以来,中国A股股价出现惊人的暴涨:到2015年6月中旬,上证综指已较2014年7月上涨了152%、较年初上涨了59.7%,中小企业板、创业板较年初更是上涨了138%和165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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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动股价上涨的有三重因素:1)对于宽松货币政策的合理预期(所谓“水牛”)。由于实体经济增速持续下滑,过高的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变得不可持续,市场普遍认为中国步入新一轮降息降准周期,这将推高股价;2)投资者的动物精神。仅仅是流动性还不足以激发投资者的热情。这时候,投行人士找到了两个概念: “改革牛”、“互联网+”。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再启改革,未来改革红利令人期待。这一概念集中体现在主板市场的国企改革概念股(投资者把央企合并视为改革,令人啼笑皆非)。而阿里巴巴、腾讯所创造的巨大价值,也激发了民众对互联网的激情,政府推出的“互联网+”则在巧妙的时机引爆了创业板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系列概念持续为投资者增加信心:一带一路、亚投行、人民币国际化、自贸区……;3)暧昧的政府信用背书。2015两会期间,证监会主席肖钢公开评论股市称,“本轮上涨行情是合理的和必然的”,“本轮牛市是改革牛”。一贯出言谨慎的央行行长周小川也一反常态地说:“资金进股市,也是支持实体经济。”中国《人民日报》文章提出的“4000点才是A股牛市的开端”,以及新华社七论股市,则不断强化政府信用背书,彻底瓦解了投资者本应紧绷的风险意识。 ) }+ }2 g6 Q!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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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所以说是“人造牛市”,是因为此轮牛市出现了太多“动物精神”之外的人为因素的推动。官员乐观表态、官方媒体积极助阵、网络媒体标题党化的解读、一些专家和投行人士的任性发挥,都让股民越来越坚信这样的判断:这轮牛市首先是政府所需要的,也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,甚至投资股市不仅可以赚钱而且是支持国家的爱国行为。就这样,股市被“改革牛”、“国家牛”的概念捆绑之下,越走越远。这验证了哈耶克那句名言,“短期着眼,我们就是我们所创造的观念的俘虏。” 3 E; ~; t" ?: t& }7 o% @2 K6 x
# w$ [3 {5 G5 {% E; X& ` 证监会的缺位与越位,也成为了“人造牛市”的助产护士。由于证监会始终不肯放弃对新股发行节奏的调控,IPO供给无法满足市场需求,这助长了投机气氛;随着泡沫的演进,各类财务造假、信息误导、内幕交易、股价操纵层出不穷,进一步冲昏了散户的头脑,但证监会的执法显得既迟缓又缺乏力度。直到股灾开始后的7月3日,证监会今日才通报:一名湖北股民通过发布暴风科技虚假消息套利8400元,被证监会通告并移交公安机关查处。证监会原常务副主席李剑阁最近指出,“最近市场上有一些公司在合并之前走漏消息,存在大量的内幕交易,但是我并没看到对这些内幕交易有任何的查处,我很失望。利用内幕信息违规交易的行为是公开的抢劫。” / }" k. w, w' W+ _
L' k" K4 U& i8 @, Z$ [$ V% p 证监会的另一失误在于,未能及早对“两融”和场外配资进行逆周期的调控。截止7月7日,证券公司场内两融余额为1.6万亿元,较6月中旬2.27万亿的高点已有所回落,但仍较年初水平仍增57%。场外配资余额约为1~1.5万亿。 ( l8 H1 C, M&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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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造牛市的危险性 4 `+ ^2 c6 k s. Q/ g; {
; c& }( z; V: T7 R “人造牛市”有何不妥?因为它既难以达到刺激消费、拉动经济、去杠杆的政策目的,又会制造新的风险,甚至威胁社会稳定。处理不好,就会导致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”的尴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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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t) s' U/ \+ Z5 X 首先,股市有其自身的运行规律,而这是政府难以驾驭的。克林顿的财长鲁宾曾这样告诫克林顿:“总统先生,股市涨成这样,你千万别出去邀功说是自己的功劳。” 克林顿问,“为什么呢?”鲁宾说:“因为股市涨上去,它还会再跌下来。” 李剑阁说,“怎么能说政府就希望牛市呢?国家牛市呢?只要脑子里有这个概念的存在,就很危险。所谓“国家牛”是不可持续的”。笔者注意到,官方媒体可以营造“慢牛”的概念,但这种想法是天真的。只要多数人形成一致预期,慢牛必然会变成快牛和疯牛。疯牛意味着暴涨暴跌,在这样的起伏中,股市难以对消费和经济带来刺激效果。 : Z$ y7 Y N9 R" ?! _3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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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,由于行情来去匆匆,也难以真正起到“去杠杆”、救经济的作用。2014年股票融资占新增社会融资规模的比重仅为2.6%,今年1-5月也只升至 4.2%。股市暴跌之后,证监会又被迫再度暂停新股发行。其实,如果证监会真要利用股市去杠杆的话,只要放开新股发行节奏管制就行了,完全没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牛市上。市盈率高,愿意上市的公司自然会多;市盈率低,愿意上市的公司自然会少。市场供求会自发调节。中概股为何从美国退市?说透了,还不是因为国内A股市盈率高,而这种高市盈率则是长期IPO审批制的结果。 9 a' I' y+ v0 `( r8 J: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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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,一旦行情逆转,市场风险就会转化为政治风险。 曾于1996年担任中国证监会原常务副主席的李剑阁最近警告说,“制造出了一个“国家牛市”的概念,这是在设置陷阱。如不及时加以澄清,后果是十分危险的”。朱镕基在96年就认识到了政府背书的危险性,“大概有近40%的城市人口与股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股市要是出问题不得了。暴涨就暴跌。我们不能不讲话了,于是发表了《人民日报》特约评论员文章,是证监会同志起草的,讲了三个道理:股市现在是非理性的;是有涨必有落,落的时候,政府不会托市,也托不起这个市;股市风险自负,政府管不了”。问题是,在本轮牛市中,官方持续地为牛市进行信用背书,等到泡沫破裂时,要想在政府与市场之间进行切割,已经不太可能。换言之,政府被自己套牢了。这构成了接下来救市的大背景。 ' s! B+ g m; i5 }+ j) b. A
8 Q1 O N* a# g- G8 I; E 二、现在:救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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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I* M2 I4 c* q. T3 W& n 在2015年6月底股市暴跌之后,救市之声不绝于耳。由于政府既可以信心喊话,又可以动用财务资源救市,实在不行可以修改规则,所以从理论上讲政府总是可以“成功救市”的。问题在于,我们对于救市必须认真思考三个问题:有没有必要救市?救市的手段是否合理合法?救市的代价是否超过救市的好处?遗憾的是,市场只关注如何救,而对其它问题缺乏认真的讨论。 * K) `0 C: J: F0 T/ C
8 \/ [8 C% H( Q0 h, x 真有必要救市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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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力主救市者有两种可能:一是股市的既得利益者,每个尚未及时退出的投资者都毫不例外地盼望救市,以便减少自己的损失或保住已有的收益,但政府显然不应被这样的利益所绑架;二是被暴跌吓坏了,担忧出现系统性风险。 2 w$ d8 \1 G/ m x! O
4 V* ^, ?, c, s2 j5 y% l 从目前情况看,政府决定出手救市,或许两者兼而有之。一方面,由于前期的政府信用背书,股民不可避免会对政府“不救市”产生怨恨情绪,而股民数量之多(被套牢的也有不少学者和社会精英)足以产生强大的民粹主义力量。 最近几个月,股民以每周百万的数量跑步入市,已开立A股账户的投资者达8993万。另一方面,对于股市引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性,政府也没有十足把握。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士又抛出“境外敌对势力”的阴谋论,更令政府被民族主义力量所挟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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